迷戀權力與愛的能力
迷戀權力與愛的能力
(The Love of Power and the Power of Love)
邱清萍著
人生存在世,無時無刻都在使用不同的力量,掌控環境和人事。
(一)
我們有本能的力-
體力、視力、聽力、智力、⋯
使我們能生存活動。
還有情緒的感染力,
使我們的需要得到滿足。
初生的嬰兒一哭,
睡眼惺忪的母親就立刻起來呵護。
我們也有關係的影響力、
個性的魅力、
溝通的說服力、
和改變現況的能力。
比較隱晦的是
深藏內心欲望的推動力、
和潛意識的抗拒力。
而後果昭彰、
時常在運用的選擇力,
乃是造物主賜給人
極其尊貴的權力,
使人可以為自己負責任。
造物主又賜人能力,
生養和培育有神形像的後代,
賜他們權柄-
肩負管理和治理天地萬物的責任;
為了榮耀神、祝福人。
人為萬物之靈,
被萬物之主賦予
尊貴的形像和生命的活力。
(二)
可惜人常誤用這些能力和權力-
放棄天賦能力的正確用途,
丟棄內在生命的實力,
自製假實力的偶像,
名聲、地位、財富與成就⋯,
成為崇拜自我,滿足私慾的勢力。
不再尊主為大,謙卑服事人,
反以強者自居,持勢欺凌眼中的弱者。
以肢體暴力、言語暴力及霸凌的行動
來保衛自己的利益,利用他人的弱點
來為自己服務。
無論有力的強者或無力的弱者,
都是容易受傷的人。
靠假實力保護自己的「強者」,
無法面對內心來自失落和受傷的恐懼,
結果不堪一擊!
無力保護自己的「弱者」,
若不尋求內在的實力,
反以卑屈的奴隸心態對強者唯唯諾諾,
結果也是自掘墳墓。
(三)
濫用權力的人常用的武器
是欺騙的兩刄利劍,
欺騙別人,也騙了自己;
傷害別人,也腐化了自己。
Howard Thurman 曾指出 (註一):
欺騙的懲罰是人生成了騙局,
失去道德的辨別力;
習慣說謊的人自己成了謊言,
真真假假愈來愈難辨認。
古蛇是虛謊之父,
而虛謊有極大的感染力。
始祖受造本有神的形像,
卻心存虛妄想與神同等;
虛謊感染了全人類,
甚至製造了集體的謊言。
不同的民族與文化,
都隱藏著集體的謊言;
扭曲了’力’的用意,
濫用了’力’的潛能。
特別在高位掌握權力的治理者,
若出賣良知與古蛇為伍,
自以為在律法之上,
可以任所欲為;
騙了自己,
也矇蔽了沒有辨別力的領袖,
和無辜、手無寸鐵的老百姓,
一同掉進萬刼不復的深淵。
留下恐怖卻使人警惕的歷史傷痕--
德國暴君希特拉的焚化爐集中營、
柬埔寨紅高棉的骷髏博物館
日本在南京大屠殺的博物館、
韓國慰安婦的雕像、
歐美強國販賣黑奴的黑暗歷史、
中國的文化大革命、
魯旺達大屠殺⋯。
領導者混淆真假,
使用半真半假的宣傳口號,
甚至吹噓愛國強種、
為人民謀福利等使人心動的說詞。
Elie Wiesel 說(註二):
歷史慘劇難以言喻,
卻必須重述,否則
它將被遺忘,而遺忘
等如將受害者第二次置於死地。
我們沒有防止他們第一次受害,
但必須防止他們再被處死。
(四)
虛謊與欺騙也一樣混入神聖的居所
披著宗教外衣的神職人員和組織,
利用信徒無保留的信任,
濫用職權樹立個人權威,
盜用公款、性侵、以言語暴力及恐嚇手法,
為利己而傷害本應受愛護的人。
看重領袖的恩賜與能力、名氣和權勢,
多過順從真理,活水湧流的生命;
看重經濟效益與工作成果,
多過生命的轉化,屬天性格的培育。
又誤引經典,
使種族歧視、壓抑女性合理化;
保衛家暴、性侵的加害者,
美其名為保衛教會的見証,
卻無視受害者的痛苦,
見証何在?
為了抗衡世俗化的潮流,
我們製造了一個屬地的天國,
扭曲了’力’的用意,
濫用了’力’的潛能,
甚至利用政治的勢力
以暴易暴 !
馬丁路德金說(註三):
黑暗不能消滅黑暗,只有
光明能消滅黑暗;
仇恨不能消滅仇恨,只有
愛心能消滅仇恨。
(五)
原來愛比一切更有力,
無論甚麼權勢--
是死亡的威脅、是生存的煎熬;
是天使、是鬼魔;
是今天的壓力、是明天的憂懼;
是高空的飛彈、是陸地的槍砲;
是咆哮的獅子,是任何猛獸,
神的愛都更有能力,
使我們得勝有餘!
神子耶穌降生人寰,
不用一刀一槍的武力,
也不靠政治的勢力,
不藉功名利祿的誘力,
卻以十架捨命的愛,
破了魔鬼的邪力、
罪的綑綁力、
和世界的吸引力;
贏了世人的心。
主在世上
以愛的權能
釋放了因貪心而為錢奴的撤該
不再壓詐窮人,投機取利;
改變了欲得權位坐主左右的約翰
從此成為愛的使徒;
感動了因怕死而否認主的彼得,
願為愛主而餵養主的羊;
還有在愛情歧途上迷路的撒瑪利亞婦人、
以宗教自義逼迫基督徒的掃羅、
還有濫用王權奪妻滅夫的大衛⋯。
這些人雖然--
扭曲了’力’的用意,
濫用了’力’的潛能;
卻因嚐了
從愛的源頭流下的活水,
生命不再一樣。
正如Diane Langberg所說(註四):
耶穌基督為了愛的服事,
使用他的權能;
我們也要運用一切能力資源,
來愛神、服事人。
(註一) Howard Thurman, Jesus and the Disinherited (Boston: Beacon, 1976), 55.
(註二) Elie Wiesel, Night (New York: Hill and Wang, 2006), 32-33.
(註三) Martin Luther King, Jr., Strength to Love (New York: Harper & Row, 1963), 45.
(註四) Diane M. Langberg, Redeeming Power-Understanding Authority and Abuse in the Church
(Grand Rapids: Brazos Press, eBook, 2020), 178.
安息的邀請與操練
安息的邀請與操練
邱清萍
主耶穌邀請我們到祂那裡得安息。祂說:「凡勞苦擔重擔的人,可以到我這裡來,我就使你們得安息。我心裡柔和謙卑,你們當負我的軛,學我的樣式;這樣,你們心裡就必得享安息」(太十一28-29)。
神創造宇宙和人類,有一個生命節奏的設計,有日也有夜,有勞碌工作的春夏,也有收割、休養生息的秋冬;人有呼與吸、睡與醒,六日勞碌作工,第七日就休息。我們的身體有奇妙的功能,也有特定的限制。身體的限制恰恰也是發揮它功能的重要條件,不尊重身體的限制,結果就限制了它的功能。
神在我們的身體裡面安置了一個保護我們的警報系統,幫助我們在壓力太大,生活失衡時,警報系統就會亮紅燈,痛與病就會出現。我們要學習尊重神的設計,按生命的節奏來安排我們的生活:工作有時,休息也有時;活動有時,安靜也有時;保存有時,拋棄也有時;親近神有時,服事人也有時。
耶穌知道我們的重擔和壓力很多時候來自驕傲自滿的心,就是不能接受、不肯承認自己的限制,因為接受限制就等於認輸,我們不能安息,是因為我們不肯安息。
所以耶穌邀請我們來得安息,帶著一顆柔和謙卑的心到他那裡。柔和就會受教,就會配合創造主對生命節奏的設計;謙卑就能接受自己的限制,願意停下來休息和反思,調整自己的步伐和價值觀。
耶穌還邀請我們與祂同行,與他同負一軛,效法祂的樣式。這些都需要操練,現在,讓我們來學習幾個安息的操練:
獨處與靜默的操練
獨處是學習不靠環境人事找到意義。與人群居不是不好,甚至很有必要。但是我們很容易受人左右,被群眾的聲音牽著走,而迷失了自己,失去了神話語所指示的人生地圖和導航器。當我們獨處的時候,我們才發現原來天外有天,人外有神。我們重新調校人生的方向,找到真正安身立命之所在,有內心的自由不受外界人事的干擾,有真正的靈靜。
靜默是學習不靠感官刺激取得快樂。感官不是不好,凡是神造的都好,也有它一定的用處。問題是人很容易把五官所能掌控的事物絕對化,而忘記了神。暫時把感官的作用關閉,我們才發現眼外有眼、耳外有耳、內心的眼光與耳聰原來是造物主一早放置在我們裡面,使我們與永恆掛鉤,我們卻一直被肉體的感官所限制,無法看見永恆世界的藍天。在靜默中我們超越感官的霸凌,在無限的時空裡享受無限的寬廣。
耶穌在忙碌的事奉同時,刻意在天未亮就去曠野獨處與靜默,親近父神,把眼目聚焦在萬物之根源神那裡。回到根源就是回家,找到安歇之處。守安息日的誡命最終目的是以神為樂(賽五十八13-14),神就成為我們的喜樂,就有自由去享受神(MSG譯本),那是何等的安息,一種知足、無牽掛、祥和寧靜的身心狀態。
調校生活節奏的操練
傳道書說:天下萬務都有定時(傳三1),我們要重新安排時間和活動,以致工作有時,休息也有時;服事有時,獨處也有時;說話有時,靜默也有時。
史雲生(Richard Swenson)醫生行醫多年,發現許多病人因生活太緊張而無力抗禦病毒,於是他勸告病人要調整生活步伐,慢下來,省略不必要的活動,給自己多些空間去平衡身心,有足夠的休息。後來他發現自己也犯了同樣毛病,一週工作84小時。他甦醒了,醒覺他人生最寶貴的三樣東西--與神的關係,自己的健康、與家人共聚的時間都被忙碌的工作取代了。他痛定思痛,毅然把每週工作時間減半,收入當然也減半了。每次回頭看,他都慶幸自己能及早作了這麼重要的一個決定。
後來他寫了一本書名叫《留白》(Margin),指出一篇文章若滿了密密麻麻的字,四週全沒有空白,會是多麼令人窒息!生活的設計也應預留空白,休憩,欣賞大自然、親近神接近人。休息與安息帶來心靈的甦醒,對自身的處境有了覺悟,可能生活有混亂,價值觀有顛倒,就能及時調整過來。莊子的「虛室生白」很有智慧,房間空蕩,燈光就照得愈明,愈多東西就愈多陰影,光亮就打折扣,找東西也愈難。這比喻我們要倒空心中的雜念,神話語的亮光就會更明亮,使我們更容易看得清楚。
從忙亂到專注的操練
耶穌說馬大為許多事心裡忙亂,但馬利亞卻選上不可少的一件事,就是以神為中心。保羅說他只有一件事,就是忘記背後,努力朝著神的心意和目標跑。耶穌說到盡心、性、意、力愛神時,強調這是「第一要緊」的,是一切道理的「總綱」。就像衣櫃裡那一條木棍,可以掛很多衣服都不會混亂。掌握以神的同在和心意為中心,專注這一件事,生活其他一切就找到應有的位置。
安息不只是放下,也是回歸和恢復到那一件事,生活就有了神聖的中心來調校焦點。我們可以反思價值觀有沒有顛倒?欲望有沒有失控?甚麼是不必要的重擔,可以放下;甚麼是纏累我們的私慾和執著,可以脫去。這樣,就除去很多的焦慮與牽掛,得享安息。
我們又可以按優先的次序來調整我們的期望:例如「先求神的國和義」,其他可有可無。調整我們的活動,先把重要及一定要做的活動放上日曆,其他就看有沒有時間。調整我們的擁有物,控制物慾,須知多買一物,就多一物要處理;也少了一些錢去幫助有需要的人。定期反省及調整,能幫助我們的生活從忙亂到專注。
從繁複到簡樸的操練
傅士德(Richard Foster)在他的書Discipline of Simplicity 將簡樸的操練總結為三點:
把所有當作神賜的禮物來接受,就不會與人比較;
把所有交給神保管,就不會憂慮失去;
把所有與人分享,就能倍增快樂。
這樣不但少了許多煩惱與憂慮,也能經歷喜悅而安息的心靈。
回應主的邀請
你在那一方面須要調校生活的節奏?如何留白?
你找到心靈衣櫃那條木棍沒有?甚麼是你「不可少的一件事」?
你有甚麼期望、活動和擁有物須要簡化?
願你此刻在主裡享受心靈的安息。
心靈的安息
心靈的安息
邱清萍
自2022年二月以來,俄烏戰爭引起的難民潮多達一千多萬人,包括外逃與在國內遷移的。他們流離失所,不知道甚麼時候可以重返家園。
心靈的難民
我們也許不是聯合國定義的難民,卻可能是心靈的難民,常被生活擔子、忙碌工作的壓力所追逼,還有各種難處與危機的打擊,心情浮躁不定,心靈得不到安息。唐代詩人白居易有首詩說:無論海角與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無論何處何時,遇到何事與何人,我心安處便是家。
在人生不同時段,我們都曾經是心靈的難民,何等渴望得到安定與安息,好像大衛在詩廿三1-2所形容的:
耶和華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致缺乏-
沒有任何非要不可的東西,那種知足的逍遙自在。
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
舒服輕鬆,甚至有閒心享受大自然。「閒」字,開門去看看月亮,或「閑」字,到門外去看看樹木,很
休閒的感覺。
領我在可安歇的水邊-
家是最能安歇的地方,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草窩。
可是,我們都有經驗,有時就算在家躺臥,也不一定真的能休息,想睡就能睡著,內心很多思慮煩擾,不能安歇。要安心與放心,心靈才得安息。心靈可以安息,身體就容易休息。
身體休息難、心靈安息更難
我們都渴望身心靈全人得到安息,一種知足、自由無牽掛、祥和寧靜的身心狀態。可是,對很多人來說,單單身體休息就很難,何況心靈的安息。
現代人有一種匆忙病 (hurried sickness) ,習慣了又急躁又快速的匆忙生活,我們講求效率,急於求成,生活只有一種節拍,就是快、快、快,活動要多、多、多。結果為自己帶來破壞性的壓力,不但無法休息,而且帶來很多病痛。
「忙」字心亡也,心靈的死亡;忙亂能強暴心靈,使它窒息。Wayne Muller 在他 Sabbeth 書中指出:很多人為了追上時代,追趕成功的生活方式,已到暴力的程度。他指出他們:
為了成功,與身體作戰-
健康崩潰也在所不惜;
與配偶兒女作戰-
配偶受傷,兒女恐懼,也不願花時間聆聽和陪伴他們;
與鄰舍(包括教會弟兄姊妹)作戰-
拼死保衛成功所帶來的安全感或自尊,捲入無休止的衝突;
與大地作戰-
濫用大地資源為自己的成功服務。
而這些戰爭構成許多煩亂的聲音,結果我們也與自己的心靈作戰,聽不見內心深處的吶喊和神的聲音。「忙」字心亡也,匆忙能強暴心靈,使它窒息。
今年奧斯卡最佳電影《天馬行空》(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 中的女主角Evelyn 為生活忙得焦頭爛額,要同時面對事業與家庭的危機,洗衣店的收據受稅務局調查,婚姻出現紅燈,女兒有同性戀人,還要照顧傷殘的父親等;生活大亂,思想與情緒也亂成一團,多方面展開戰場,快要崩潰窒息,結果捲入幻想的世界,這是很多人能認同的經驗。
怱忙使心靈迷失,不知家在何方,要離開高速公路,卻不知要找那個出口?先知耶利米形容以色列人是迷失的羊,在眾山間跑來跑去,忘記了回家的路。家就是安歇之處,安息之所,但是我們沒有安息,忘了回家的路。
詩人在詩篇廿三篇自比迷失的羊,大牧人耶和華帶他到青草地溪水旁經歷心靈的安息,他終於找到回家的路。
安息與靈魂的甦醒
第三節「祂使我的靈魂甦醒」,安息帶來意識的覺醒,環境依舊,心境卻不一樣了。我們都有找眼鏡手機的經驗,心情煩躁時,就在眼前,看不見就是看不見。心情平靜時,就容易留意,就有覺醒。原來神一直與我們同在,我們卻意識不到,在困境中會擔憂,在苦難中會恐懼。安息能帶來意識的覺醒。
靈魂甦醒了,生命開始轉化,詩人與牧者的關係產生一些改變。以前「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現在是「你與我同在」,從「他與我」變成了「你與我」。神以前是遠在天邊,現在是近在眼前;以前風聞有神,現在親眼看到神。
與人的關係也有了轉化,甚至化敵為友,「在我敵人面前,你為我擺設筵席」,神豐富的愛使我飽足有餘,福杯滿溢,以致能以德報怨,甚至與敵人分享豐筵。箴言說:「人所行的,若是蒙耶和華喜悅,耶和華也使他的仇敵與他和好」(十六7)。
詩人對自己的處境與苦難有新的看見,領悟與感受:
不再迷失-「神為自己的名引導我走義路」(3節)。
不再懼怕-「我雖然行過死蔭幽谷,也不怕遭害」(4節)。
不再困惑-能接受神允許的苦難。「你(管教)的杖和你(拯救)的竿,都安慰我」(4節)。
常存感恩的心-「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愛隨著我,我且要住在耶和華的殿中,直到永遠」(6節)。
安息與信心
心靈有安息就會開放,開放就會帶來甦醒與看見,也產生了更大的信心。靈命成長需要心靈有甦醒、能看見。看見了,就會有信心。信是所望之事的實底(reality)(來十一1),實底表示那事實一直在那裡,我們看見或看不見都在那裡,只是看見的人就會有反應。信心就是看見實底,肉眼看不見,但心靈的眼睛看見了。
靈魂甦醒了,看到了,信心就產生,這是神的恩典與作為,也要我們開放心靈,來承接神的恩典。心靈安息會帶來甦醒,甦醒了就會看見,看見了信心就會提昇;我們對主愈有信心,遇到事情愈能安息,就開始新的循環,信心也因此愈發增長。
主心我心
主心我心
邱清萍
再給我說一遍、這愛的故事
以馬內利
祂本是神,卻虛己成為人、
從無限變有限
一個無助的嬰兒
誕生在一無所有的馬槽裡
祂本是神,卻虛己成為奴僕、
從尊貴變卑賤
束腰屈身,為人洗腳
與貧者同貧、傷者同傷、
與被棄者同被藐視、同被厭棄
祂本是神,卻虛己成為死囚
從全能變無能
甘願遭遺棄、受冤屈、被鞭打、
釘死在十架上
祂本是神
卻為了愛世上所有的人
祂來了,祂來,是為了你、我能到他那裡
與祂永遠同住。
耶穌出來傳道,第一篇講章是八福,八福第一福是「虛心的人有福了」,我們若追求像主耶穌,第一個功課是虛心,是謙卑虛己。
自戀狂與驕傲
在Covid 病毒還沒來臨之前,已有另一病毒,叫做自戀(narcissism),在西方社會傳播得很快。早在1980 年自戀狂已被心理學家列為性格失常 (personality disorder);特徵是從自我中心來看一切,當這種行為成為社會風氣,就是自戀的文化。本來屬少數人的心理病在過去幾十年卻成為美國社會文化的特徵,2010 年出版的 The Narcissism Epidemic 指出自戀文化如病毒傳播得很快,染上的人覺得自己很獨特很偉大,對權勢、成功、美麗有很多幻想,常覺得世界都欠了他 (entitlement) ,擺出一副高傲的神態,把別人都看成是可利用的工具!
《伊索寓言》有一個故事,說到一隻蒼蠅停在戰車的車輪上,很得意地說:「你看我多厲害,經過的地方都會引起沙塵滾滾」 !
自戀狂的根源是驕傲的罪,驕傲是人的原罪,是所有罪的根源。驕傲最危險是根本看不到自己有罪,也不承認自己有可能犯錯犯罪。魯益師說:「假如你不認為自己很自負,你就真是非常的自負」。
驕傲的重擔
馬太福音第十一章記載耶穌在好幾個城市行了許多神蹟,那裡的人終不悔改,耶穌就責備他們說:「你有禍了,你有禍了」。 主看到他們因為自以為聰明通達,心中有驕傲,聽不進神的話,自以為義,其實是背著自己無法承擔的重擔,錯過了神要給他們白白的恩典。主又說那些像嬰孩一樣承認自己一無所有的人,反而能有柔軟的心,明白神恩惠的道理,得享其中的福氣。
然後耶穌在同一章28-29 節作了一個公開的邀請。他說:「凡勞苦擔重擔的人,可以到我這裡來。我就使你們得安息。我心裡柔和謙卑,你們當負我的軛,學我的樣式,這樣,你們心裡就必得享安息」。
原來耶穌所指的重擔是驕傲,是指我們因驕傲給自己帶來許多的痛苦。很多人以為重擔是指生活不如意、失業、病痛、環境和別人壓在自己背上的苦難;雖不全錯,但從上文看,更準確是指:驕傲使我們對一切臨到自身的際遇有了錯誤的解讀,使本來已有的生活擔子更重更苦,擔上加斤,而且不能放下,不得安息。原來不是困難本身,乃是我們以驕傲的心態,來解讀困難而且作出反應,這才是問題所在。 認了吧 !我們都是驕傲的人,只是程度的分別,我們都在驕傲的重壓下苟延殘喘。
我們對自己期望過高,總要在人之上,所以容易失望;不能接受批評,因為我是不會錯的;不能忍受誤會,因為自尊心過強,變得很脆弱;想得的一定要得,因為我配得這樣的待遇;遇到不平的待遇會特別痛苦,因為誰敢這樣對待我,他們不知道我是誰嗎?不被欣賞與重視,世界好像塌下來,因為驕傲人的世界全靠在別人心目中的地位來支撐的,這個門面也破了,做人還有甚麼意義呢?我們驕傲的擔子裝著失望、不安全感、怒氣、苦毒、不平和受傷的重壓,使我們吃不下、睡不著,心裡總是在鬥爭,不得安息。
主邀請我們到祂那裡得安息
耶穌邀請我們效法祂的柔和謙卑,原來這是卸下重擔,得安息的祕訣。柔和 (meekness 希腊文 praus)指受過訓練的戰馬,能受駕馭,可衝前,也可順服,用在我們身上乃是指為了愛神愛人而約束自己。柔和在希伯來文 anavah指意志堅定,有勇氣及信念,能為更高的目標忍受重壓,忍辱負重。
主耶穌在客西馬尼園要被捸捕時,彼得抽刀削了大祭司一個僕人的耳朶,主對他說:「收起刀來,難道我不能求父差十二營天使來救我嗎?」主有能力卻不使用,祂這種自我約束就是以謙卑束腰,是一種更大的能力。
耶穌要我們與祂一同帶上軛,用祂同行。前人耕田,用兩隻牛帶上軛,一起拉動機器。柔和謙卑才能與主同負軛,軛是受約束,是能力或強項受約束 (Strength/Power Under Control),是經過自我限制出來的平靜(disciplined calmness)。謙卑是一種甘心情願自我的選擇,不是被人強迫或不得已的。
耶穌的虛己 (Kenosis) (腓二4-11)
耶穌說:我心裡柔和謙卑。這在他的出生、在世生活卅三年、死在十架上充份的體現了出來。保羅在腓立比書第二章勉勵基督徒一起生活,要以基督的心為心。基督的心是柔和謙卑,祂以「虛己」 成就我們的救贖,也成了我們靈命塑造的典範。虛己希腊文是 kenosis,就是倒空自己( self-emptying)。
祂本是神,卻虛己成為人、
從無限變有限
祂本是神,卻虛己成為奴僕、
從尊貴變卑賤
祂本是神,卻虛己成為死囚
從全能變無能
主像羊羔,為世人的罪釘死在十架上。祂的神性一直沒有消失,只不過放在一邊不用,神學家 Roger Olson 以睡眠作比喻,我們睡覺時把一切的知識能力都放在一邊,不是失去,只是在意識上暫時不用了,但睡醒後一切都恢復了。主復活了,升為至高,吸引了萬人歸向祂,向祂膜拜。
主成為人,甘願限制自己的全能、全知和全在,為了愛與順服父神,也為了與人建立愛的關係。真愛必須出自甘心情願的自由選擇,自我限制是以自由選擇不自由,這是奇異的愛。我們為了愛主愛人,是否也有這樣的自由去選擇不自由,限制自我?若能這樣以主心為我心,我們在一起的生活就會不一樣。
效法主:從虛己到像主(theosis)
保羅教導說:我們蒙救贖是要長成耶穌的樣式(羅八28-30 ),凡事長進,連於元首基督 (弗四15),好像枝子連於葡萄樹。在基督裡我們成為新造的人,「這新人⋯正如造他主的形像」(西三10)。神救贖我們的目的,是要我們恢復和活出神造人時所賦予愛神愛人的形像。
耶穌本是神,卻道成肉身成為人,使人可以效法耶穌,與神的性情有份 (彼後一4)。彼得教導說:神的大能與應許使我們可以與神的性情有份,東正教用希腊文 theosis一字來解釋,曾引起誤用和誤解,以為與神的性情有份就是變成神,非也,只指愈來愈像主耶穌在地上為人的言行心態,那種愛神愛人的生命。我們更像耶穌,不是在神的本質上像他,我們仍然是人,即使有一天見主面,必要像他(約壹三2),我們仍然是人。
基督為我們受死,使我們可以與他同活,以基督的心為心,學他柔和謙卑的樣式,自我限制,放下自己。我們與主的生命聯合、像葡萄樹與枝子,主在我裡面,我在主裡面;我們與主同死、同復活、同坐在天上 (弗二6) 。這是主已成就的事實,我們透過靈命操練如聖言心禱、意識省察、認罪悔改、信靠順服等把已發生在我們裡面的改變,在日常生活中表達出來。我們親近主,效法他的樣式,這是最能發揮人之為人一切潛能的途徑。
十二世紀的伯納 (St Bernard of Clairvaux)曾說:驕傲始於不能愛人,結果也不能愛神;謙卑始於愛神,結果也必愛人。驕傲是與人較量後產生,覺得比別人好;但也可能覺得比別人差,於是產生自卑,原來驕傲與自卑是一物的兩面,都是始於以自我為中心,不能愛人,結果也不能愛神。而謙卑的人能虛心接受神無條件的愛,而且回應神的愛去愛神,結果也必愛人。伯納提出驕傲與謙卑的十二個梯級,說明兩者都有一個過程,能及時有自覺去調整是很重要的。
有一信徒的生活非常討主喜悅,天使都很愛他,甚至求神賜他一種新的能力。神說你們可以問他要甚麼能力,他卻說我很知足沒有甚麼需要。天使卻堅持要給他,他說:「好吧!給我一種力量可以幫助很多人,做很多好事,但做的時候連我自己也不自覺。」自此以後,每逢他後面的影子遮蓋到的病人,都會有很奇妙的醫治,但假如來求他的人是在他前面的影子,就得不到所要的。
孀居之歌
孀居之歌
游陳慈愛著
邱清萍編譯
許多朋友都想知道游牧師離世後,我的日子過得怎麼樣。孀居之歌,有悲有喜,現在回想,不禁驚訝,神是何等憐憫我!
我天生膽小,也許因為我從小被寵慣吧!我是家中唯一的女孩,父母寵愛,又有五位兄弟包庇保護著我。我怕黑、怕小動物-特別怕老鼠;屋外打雷、狂風暴雨都會使我驚怕,要我獨自留在家中是絕不可能的事。
神卻藉著婚姻的生活改變了我。我和游牧師加入中信時,王永信牧師已經給了忠告:機構服事與教會牧會不同,我們沒有一群固定的會眾,可以每週見面,有需要隨時可以得到支持。我們必須翻山越嶺,過橋渡海(當然有車有飛機可代步),去服事不同的會眾,以信心仰望主的供應。
從一開始游牧師就要經常出門,留下我獨守家門,照顧兩個孩子。我心裡很願意使他沒有後顧之憂,安心事奉,可是他不在家的日子,我總是很惶恐。
記得有一個星期六,我帶著大兒子去看病,醫生好奇地問:「為何你的兒子總是在週末就有哮喘?」後來我才知道,孩子因父親總是週末不在家,心中很多焦慮,不知如何表達。我也不好過,每次游牧師要出遠門,離家之前一晚我就已經控制不住哭起來。過後我又為自己的懦弱,使他擔憂不安感到內疚。他不在的時候,我多希望聽到他的聲音,可是,以前打長途電話不是我們這些窮傳道能負擔得起的。我為自己不能做個稱職的師母內心有愧。
此後,每逢遇到難處,或憂心忡忡,我就會來到神的面前,重溫當年想嫁給傳道人的「雄心壯志」。還記得是我們第一次的約會,游牧師開門見山,問我是否已經奉獻全職事奉。原來他還在唸神學,沒錢也沒時間,不想隨便交個女朋友。
神卻已在安排!不久之前,我曾回應神的呼召,願意事奉他,只是還不知道這條路要怎麼走。當時我向神說:「你知道我不會講道和教導,也不會寫文章,只會彈琴。假若合你的心意,求你為我預備一個能講道的配偶,我願意在背後支持他。」想不到兩個月後某主日,一位從達拉斯來的神學生,出現在底特律我的教會聚會中,游牧師和我就這樣不期而遇了,神就這樣把我們撮合在一起。每想起神奇妙的安排,和自己所許過的願,勇氣和平安就會湧上心頭,驅走一切的憂懼。
七年前,2015年,游牧師搬進他在天堂的新居,我只好獨個兒留在地上。感謝神,我的小兒子一家住在一哩外,照應很方便;大兒子一家則住在洛彬磯,我們時常通電話。他們都非常關心支持我。中信同工也在附近,我們常來往,生活不寂寞。我常常會想念游牧師,希望能在夢中看到他,可惜他在上面樂不思蜀,與他的好友們相聚得不亦樂乎,忘了回到我的身邊!
還好我把他骨灰的盒子放在鋼琴旁邊的玻璃櫃裡,我們在靈裡長相廝守!我常不自覺地在腦海裡與他談心,甚至多過他以前在地的日子,真不可思議!每到他的生日和我們結婚的紀念日,我總會拿起過去的情書再三細讀,沈醉在甜美的回憶中。奇怪信中有些話卻好像第一次聽見,彷彿年輕英俊的他就在眼前,是那樣的貼近,那樣溫暖著我的心窩。
很多朋友不知道我倆是同一位助產婦接生的,這也是我們後來才發現的;而在我們決定結婚後,也是她在香港以提親媒人的身份安排雙方家長見面。神在幕後行的事妙不可言!有時我與游牧師關係緊張,我就會想自己是否嫁錯了人?游牧師就會調侃說:想也沒用!神在我們還沒出生前早已拍板定案,跑也跑不掉。
有一次我跟幾位同工到亞利桑那州度假,我們坐在一個餐館享用美食,眼前的風景美不勝收,突然我悲從中來,他若在多好,這美好的時光我好想與他共享啊!
另外一次,我約了詹唯明這位做輔導的朋友一齊用餐,一見到她,裡面的情緒如堤崩傾瀉出來,不能自已。這是游牧師離開以後,我第一次流淚。輔導說:放心哭吧!也真謝謝她,這一場的抒發讓我放鬆了好多。
最近我參加最小弟弟的安息禮拜,我坐在一位姪兒旁邊,眼淚就是不停的流,希望沒有使他感到不安。我不常流淚,但是感謝神我還能哭,神以眼淚醫治了我的傷痛。
感謝神沒有離棄我,而且賜我健康可以繼續服事他。是啊!游牧師雖然不在,我仍然可以繼續服事主。每天早上,靈修完畢我就練琴,我要讓手指保持靈活,可以在教會和詩班,及附近一些護老院司琴,讓聖樂提昇心靈,生命更美麗。
有時,中信臨時需要義工,我會去幫忙。我也在一個名叫SHARE的事工上稍盡棉力,原來經濟不景氣,很多人雖有工作,但收入微薄,付不起昂貴的租金;另一方面,有些老人或病人需要照顧,家中也有空房,可以提供住處來換取照顧的服務。這事工就幫忙把兩方聯繫起來,然後我就把所得的資料輸進電腦存檔。
最近我也加入EPH (Emergency Prep Help) 擔任義工,特別為高齡人士提供訓練和設備,在緊急情況如水災、火災、地震時知道如何逃生,保護自己。我的工作是在家中預備一袋又一袋的「救生包」,在訓練班中送給學員們。
我希望自己老而不呆,因此督促自己繼續學習。我喜歡在每天下午看書,溫故而知新,曾經讀過的書再看還是可以學到不少東西。我特別喜歡看傳記,看到神在不同的人生命裡的作為,信心就得激勵。我也常跟朋友在社交媒體或電話上交談和交流,樂也融融。
晚上為了保護日漸衰弱的視力,我盡量避免在電腦前面操作,那就來個文化之旅吧。我收看有關中國文化的電視節目,學普通話,既有娛樂,又有學習,何樂而不為。我的小兒子有一次對我說:「你看這麼多中文節目,你還記得怎樣說英語嗎?」噢,難怪我的英語愈來愈像Chinglish!
孀居之歌,有沈鬱的悲調,但更多時候是神同在的樂歌。神以出人意外的平安陪我度過艱難的日子,我深信游牧師是去了他所愛的主那裡,也是最安全的美地,有一天我們必重聚。死亡不是生命的句號,只是逗號而已;是時間的最後一章,卻是永恆的第一章。
從後視鏡看人生體驗-訪游宏湘牧師(一)
從後視鏡看人生體驗-訪游宏湘牧師(一)
採訪:邱清萍
二零一四年十二月十八日游牧師(註)從體檢結果証實患了胰臟癌,那是一種「沒有先兆、發現時已太遲」的癌症,殺傷力強大,症狀是腹痛、沒有胃口、日漸消瘦、便祕而且痛楚難當,醫生一般估計能活三個月至半年。
就這樣游牧師上了駛向死亡谷的不歸路,路上有愛妻相陪,也有親朋好友的關懷問候,但到站只能自己一個人下車。這是一個怎樣的旅程?身體的感受以外,他還會關心甚麼事?從倒後鏡看走過的路,他會如何整合人生的體驗?
聖誕節後一天,廿六號,游牧師與數位舊友重聚,共進午餐。其中一位正經歷家庭破裂的痛苦,雖然大家都是舊相識,談話間仍要如履薄冰般格外小心,免得碰著傷處。游牧師關切地提問,卻一語中的,正中痛處,只見友人眼淚奪眶而出,把內心境況如盆托出。游牧師這位心理的「外科」醫生,是否也能如此不避諱地正視常人所禁忌的死亡,坦然出入自己的心境,寫下他人生的最後篇章?
作者與游牧師四十載同工,在生活為人與事奉上曾得到他許多的啟迪與幫助,還合作出版了兩本書。他們夫婦是我的良師益友,此刻陽關三疊,訪談除了一解惜別情,更盼望留下神厚賜他的人生智慧,夫婦同行所採擷的美果。好讓我們這些尚未「到站」的人更好的準備自己,有一天也要走上這條必經卻陌生的路。
與游牧師夫婦相約在一月廿六日在他們家中訪談。那天,游牧師面容清瘦蒼白,他說瘦了十磅。吃得下嗎?還好。痛嗎?有一點。化療第一個療程比想像的好,副作用不大。話匣子打開了,他的聲音顯得疲累,我提醒自己訪談不要太長。「我們是多年同工,能談談就是樂事,不一定要寫成文章刊登出來。」他作了開場白。我想起他一知道自己的病情,就打電話給親友,彷彿在「道別」。游牧師是重情、與自身狀況緊密接軌的人,與他傾談必可暢通無阻。
「你說得對,我現在正是用倒後鏡來看已經走過的路。當死亡如此接近,看事物的角度自然會不一樣。生命尚有廿年的人,與只有幾個月的人就看得不一樣。在回顧的過程裡,我特別深刻體會到,幾十年來所相信和教導別人的東西,此刻原來更顯真實和寶貴」。
苦難是真理的放大鏡嗎?能叫我們看得更清楚嗎?我請他舉例說明。
「基督徒的人生永遠是雙贏的,甚麼意思?聖經不是說我們『活著就是基督,死了就有益處』嗎?無論活著或死了,都有益處,這是雙贏啊!又如保羅說他無論處於何種境況都可以感恩,這是一個選擇,就算面臨死亡,靠著主都可以使之成為可感恩的事。人生的路是易是難,是順或逆都有恩可感,這是雙贏!又如耶穌說:『一天的憂慮一天當就夠了。』今天的憂慮今天當,明天會變成今天,到時也就能擔當了,還是贏!聖經的真理千古不渝,因為事實就是如此。幾十年來我這樣相信,也這樣教導別人,現在要活出來,倒真管用!實況就是這樣,也只能這樣。
「現在不痛,下一刻會痛嗎?我無法為下一刻的痛來憂慮。目前每天吃兩粒止痛丸,裡面已有嗎啡,暫時還可以應付;甚麼時候痛楚加增,要每四小時一粒,到時仍然可以應付。但到最後需要量增加到一個程度,痛是止住了,但人也昏迷了。無論現代藥物多麼棒,也有止境。我能掌握的就是那麼短暫的一刻,我能做的就是珍惜此刻,靠主度過。幾十年所信所教的,此刻正面臨真實的考驗。我沒有胃口,至少還能吞得下食物;我感到痛,至少還有止痛藥,比止痛藥沒發明之前的人幸福多了」。
我們剛吃完午餐,菜餚是同工精心泡製的,希望能剌激他的食慾。我吃得津津有味,他卻淺嚐即止。這種情況難道只能忍受嗎?為甚麼不求神醫治?
「我曾以:『你想點(怎樣)死』為題問聽眾,想死於心臟病呢或老人癡呆?想快死還是慢死?無論怎樣想,結果還是難逃一死。我絕對相信神可以醫治,神隨時可以行神蹟,但不死就是神蹟嗎?復活不是更大的神蹟嗎?人不死就不會有復活,得一個更新了的生命。你情願要一個身體傷殘而不死的生命呢,還是復活榮耀的身體呢?若所有的病神都會醫治,那裡還有人死呢?
「有人寫信對我說:『我的神學與你的很不一樣,我認為"you must be healed(你必須得醫治)"』。我若是年輕一點就會回覆他,但我沒有回,因他的動機和目標與現實相差太遠。試想神若不聽他的禱告,是否神就是不信實呢?約伯朋友說的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似乎信心還比約伯強,但結論是甚麼呢?對我來說這已經不是信不信的問題,乃是對聖經全部真理的瞭解。我們要正視死亡的真實性,及無可迴避性。聖經清楚說了:人犯了罪,死就臨到了眾人。拉撒路經歷了復活的神蹟,最終還要再死。當體檢証實我患了胰臟癌,我就對慈愛(師母)說:『我們要作準備了』」。
難道你連活長久些的願望都沒有嗎?
「我患了胰臟癌,年日似乎無多,但受痛楚煎熬,活長些不是更苦嗎?要活多長才夠長呢?七十歲時想活到八十,八十想活到九十,這種想望是人之常情。但人生七十古來稀,美國男人平均壽數七十八,我只差幾年,若我現在去,是否就吃虧了呢?還有比我更年輕就走了的呢」!
你如此坦然從容面對死亡,除了接受這是生命的現實外,是否覺得神已賜你一個美好的人生,對已過的歲月沒有甚麼遺憾?
「我覺得已活得差不多了,靠主恩我已盡了自己的力量。就算神延長我的壽命,我的事奉會怎樣?體力、記憶力、活動的能力樣樣下降,很難定奪甚麼才是收手最適當的時候。當然神若要再用我,祂會有不同的安排;但此時此景我願意接受神對我生命的安排,無怨也無悔。神賜我賢妻共度一生,兒子都已成家,生兒育女。在『中信』神又賜我美好的同工團隊,幾十年前後這麼多好同工,還有所服事的教會許許多多寶貴的弟兄姊妹,我實在很滿足了。神供養引領我一生,我已經歷過祂的信實與可靠,祂為我生命所安排的時間與計劃也是可信可靠的。
「當然,作為人我們有自己的夢想與渴求,人人都想得到最好的:最本事、最漂亮、最長命,但得到了又怎麼樣?沒有人喜歡限制,包括死亡的限制;我一想到今年不能與家人同過聖誕,不能看見孫兒長大成人,成家立室,心中自然難受。但我要學習接納限制,就算是死亡的限制也得接納。這很難,但到了不得不接納的時候,順服是唯一得到平安的途徑。
「我另外的掙扎是:神的主權與人的責任,如何畫出兩者之間的界線?例如我要不要做化療?現在決定做兩個療程再決定是否要繼續,若到時身體實在擔當不起,做又有甚麼好處呢?治療的結果若比病本身更可怕,那又何必執著要治療?甚麼才是『人的盡頭』,怎樣才算『盡了我一切的力量』?怎樣才算『降服在神的旨意下』?根據醫學統計,患胰臟癌的病人一般只能活少至兩三個月,多至一年半載,當然有例外,但是否我要堅持我就是例外」?
游師母,你的反應如何?
「我一聽到他有可能得胰臟癌,就知道不妙,心裡開始作準備。後來聽見醫生的證實,我對他說:除了信靠順服,我們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剛才他說今年可能不能與家人同過聖誕,我在想,你在天上過『聖誕』更有意義,面對面見到聖誕的主人翁,不是更好嗎?我知道你要去的是絕佳的地方,我一定會跟著來的」。
游牧師搖搖頭接下去:「話雖這樣說,卻無法掃除我內心的惆悵!我走的時候,妻子在身旁陪伴侍候,她走的時候誰來陪伴侍候?」夫妻依依不捨之情溢於言表。「雖然總的來說,我能坦然面對即將完結的生命,但有時仍然會思潮起伏,有所牽掛!也許我要學習接納人生的不完美」!
師母若有所思在點頭:「是啊,先走的比較有福。那天,醫生打電話給他証實後,他打電話來告訴我,我正在做義工,聽後立刻收拾東西回家,不過心中仍有平安」。
「無論怎樣平靜,身體都會發出不同的信息」游牧師似在擔心。「最近她開車就上錯超級公路,同一條路開了幾十年,怎可能錯?內心有壓力就會身不由己」。
師母解釋說:「我不能讓身體跟著情緒走,身體出了事我如何照顧你?」她身負重任,求神特別加她力量。「我現在每天逼自己去運動,保持身心健康。這是一場仗,我需要養足精神」。
「也只能一切盡量照舊,有時不一定做到,盡力就是」游牧師顯然不想妻子受壓太重。「這世界是為活人而設,不是為死人而設;要離開的人盡量不要給留下來的人不必要的麻煩,因為他們還要繼續活著。我到時手一鬆,頭一偏就走了,但我的親人卻要處理許多後事。我已向醫生填交預設醫療指示(advance directive),免得家人在我病危時難以取捨。特別慈愛對財務的事不感興趣,我更要作好交代,」。
我看看師母,她瞇著眼在笑,現在要開始學管財嗎?
「非也」游牧師揮一揮手,「她在這方面已不可教也,好在她有自知之明。兩三年前我開心臟手術時已把這些事向兩個兒子交代清楚了,當然現在比上次更接近死亡,在一些細則上就必須更落實一點」。
生離死別對家人的打擊特別大,尤其是彼此相愛的家庭。兩個兒子和媳婦(Patrick & Christina, Amos & Laura)及孫兒女 (Nathan & Amanda, Mia & Anika)有甚麼反應呢?
「不久前,兩個兒子和家人來我家共聚一個星期,談了許多。我特別向兩位媳婦表達感激,謝謝她們愛心的付出。」師母接著說:「孫兒女似乎也能明白,那天他剛做完化療,八歲的Anika看見祖父,微聲問我:『爺爺樣子很累,是不是做化療都會這樣?』Mia彷彿突然長大了,來我們家都會幫忙洗碗」。
大家都感到時間無多,要珍惜在一起的時光。
「我最近打了一個電話給中信一位舊同工,為一次開會說話頂撞了他向他道歉,他說已忘了那件事。在世日子無多,我感覺這方面的交代是重要的」。
還有甚麼是你很想做的事?
「最終還是關係重要,而不是做甚麼。此刻對我來說,只有與家人、同工、朋友之間的交情最值得回味。工作的成就與成績在此刻都不重要,許多人的事奉不幸都是為了自己,而別人很快就能感覺得到,這種體驗使我對外表的成就覺得微不足道。你認識我的好友李乃光?他也是患胰臟癌去世的,最近再看他寫的書,裡面提到他在病危時刻,收到各種的問候卡片與勉勵,最使他受安慰的是一位朋友在信中說:『乃光,我捨不得你』」。
「我捨不得你」,這大概也是游牧師對眾親友的心聲,我在他哽咽的聲音、眼中的淚珠裡感受到了。
(註)游宏湘牧師是「美國中國信徒佈道會」(簡稱「中信」)資深同工,曾任副總幹事和總幹事,近十多年任事工專員,代表中信服事各地華人教會,與作者合作著有《同心同行》和《教會衝突的處理與重建》。
從後視鏡看人生體驗-訪游宏湘牧師(二)
從後視鏡看人生體驗-訪游宏湘牧師(二)
採訪:邱清萍
我於一月廿七日再度到游牧師府上,接續上次未完的訪談。他說前一晚睡得很好,早上的精神也比較利落。我請他從「誠信」(integrity)、「人際關係」(relationship) 及「家庭」(family) 三方面分享他個人的體驗,據我與他四十載共事的觀察,這三方面似乎是他人生的核心價值、事奉的重點,他也同意,我相信也是他遺愛人間的美好禮物(legacy)。
「有一次與一位中信董事談話,他也指出我很重視『誠信』,我想『誠信』與『關係』及『家庭』是息息相關的。我未信主已經很認同以賽亞書第五十五章第八、九節所說的:『神的道路高過我們的道路,神的意念高過我們的意念。』豈不是嗎?神若真是神,肯定與我們不一樣,肯定遠超過我們。信神而不降服於神,邏輯上是有問題的。摩西蒙神呼召時,自感不配勝任神的託負,就對神說:『我是甚麼人,竟能去見法老,領以色列人出埃及呢?』神的回答指出:你是誰不重要,或不相干(irrelevant),最重要我是誰,我是自有永有的神,是你先祖的神,(與你有關係的神),只要我與你同在,你還怕甚麼?
「為何誠信及關係這麼重要?耶穌說祂是為羊捨命的好牧人,若沒有這個關係,豺狼來的時候,祂大可以像僱工一樣,為了自保逃之夭夭。牧人視羊為寶為貴,就因為這個關係,甚至可以為羊捨命。聖經很強調神與人的個人關係,而我自己也因童年缺乏父愛在這方面感受特別深。中國人強調仁義,「仁」是在二人關係中才能發生,若我眼中只有自己一個人,我說對就對,要做就做,還有甚麼仁義道德可言?
「誠信對傳道人特別重要,我既然承認自己是基督徒或傳道人,顧名思義是跟隨和追求像主耶穌的人,若我們行事為人名不符實,難怪會被人指責為『假冒偽善』。我曾在一夏令會中與已故周主培牧師同室,他問我傳道人最重要的資格是甚麼?我說是神的呼召。我常想,比傳道人聰明、有本事的大有人在。一個人蒙召傳道,是神為祂自己的榮耀特別分別出來的,我們就要不負所望,活得像個傳道人」。
但有些人覺得傳道人最重要是把神所交託的工作做好,於是拼命工作。他們認為只要工作做好,有時越了界線也是不得已的事,有甚麼值得大驚小怪?
「在神眼中,我們的為人是最重要的工作。作為傳道人,最重要的工作也是幫助人經歷生命的改變。而這些都在我們與神、與人的關係中體驗出來,若傳道人誠信有問題,與神與人的關係就會出問題,事奉就失去了意義。當然這不表示傳道人行錯了路就沒有回轉的餘地,只要我們真誠悔改,神赦罪的恩典夠我們一生使用;但要知道,重新建立誠信在人那方面是很費時費力的事」。
誠信是為人的根基,若毀壞了,在上面愈努力興建其實愈危險。外表看不出,但遲早樓塌人毀。
「出事的人多數是有本事的人,成功使人自我陶醉,誤以為自己是另類的人,而失去警醒的心」。
前面你說過:「不幸許多人的事奉都是為了自己」,使我想起「一將功成萬骨枯」那句話,有些爬得高位的人在過程中踩踏傷害了不知多少人,他的成功是以犧牲別人來換取的。會不會很多領袖的事奉是用別人來成全自己,而不是自己去成全別人?這與誠信及關係是否也有關連?
「我們很容易把個人野心與神的旨意混淆了,人的動機是很混雜的,我相信一般傳道人都誠心愛主愛人,但人很難勝過『自我中心』的試探。例如以數字來堆砌個人的成功故事,結果為了達標而不擇手段。重要是要有『自覺』,並且刻意選擇尊主為大,把個人的意願放下。那些堅持『我說了算』的人實在缺少了自知之明。
「現代人太忙,沒有時間建立關係,而關係是建立在誠信的基礎上。因為太忙,我們急於求成,未建立誠信,關係已經出事了,結果人與人之間難建立有意義的溝通」。
游師母補充說:「同工的關係的確需要時間來建立,除了一同事奉外,也要同哭同樂,我仍然很懷念以前每年一度的同工退修會,和上班以外的交往,一些深厚的友情就這樣建立了起來」。
游牧師補充說:「誠信也是建立家庭關係的基礎。這是為甚麼家庭暴力的殺傷力是這麼大,因為信任被踐踏了;每個婚外情都是從說謊開始,誠信破了產,婚姻還能以甚麼來維持?與下一代的關係方面,我們夫婦秉承聖經『人要離開父母,與妻子聯合,二人成為一體』(創二24)的教導,尊重兩個兒子與他們妻子的關係。聖經的教導不但重要,也是行得通的」。
你們如何向下一代表示尊重呢?
「我們曾與大兒子合買一幢房子,在他成親後,我們請他把我們的名字從合約中除掉,放上媳婦的名字。另一次,我對大媳婦說:『我不會在你的背後與兒子談你們之間的事,我會尊重你們的抉擇和處理事情的方式』。界線清楚,就會減少不必要的誤會和傷害。當然他們若徵求我們的意見,我們是會當作建議提供給他們參考的」。
你們夫婦在這方面都能意見一致嗎?
「大致可以,當然有些小節也會有差異。例如在財務上應該幫多少,慈愛會比較小心,不想影響兒媳的自尊及自主權。聖經的原則很簡單,卻很實際有用。平時培養良好的溝通習慣就較易處理得好。我常覺得為人父母對下一代不干涉就算為有貢獻。可以向他們表達愛心,但不要堅持方法。他們若沒有請教我們,也不要自動請纓。尊重他們已經是成人,能作抉擇,也能承擔後果」。
這很難,父母出發點是關懷,且願意提供幫助,不是很合情合理嗎?這算為干涉嗎?
「干涉與合理是兩回事,即使我覺得他們不合理,也應該尊重他們的自決權利。事實上,有了手機後,一切資料垂手可得,年青一代更無須請教父母。記得兒子和媳婦第一次買了房子,因為不喜歡地氈的顏色,決定拆了換新的。我們知道後很不以為然,房子是借貸幾十萬買回來的,再加上幾千元,何必擔上加斤呢?不過我們只是夫婦兩個人彼此說說而已,也沒有對他們說。他們看法完全相反,既然幾十萬都借了下來,不在乎加多幾千元,攤開幾十年還款,生活寫意些,絕對值得。兩代之間的代溝,就是這類價值觀的問題很頭痛。不過我們認為尊重他們還是對的,畢竟路是要他們自己走出來的」。
我想起耶穌說:「你們願意人怎樣待你們,你們也要怎樣待人」。「尊重」是待人的首要,而家庭是實踐的基地,謝謝游牧師夫婦給了我們一個很好的示範。
好戲在後頭—下半生的召命
好戲在後頭—下半生的召命
邱清萍
我在美國中信服事了44年,2018年退休。
退休是人生一個重要的轉折點,不只從工作及經濟收入的角度來看,更是從身體變化和生命成長的過程來看。對我來說,退休(re-tire)是生命換輪胎、換跑道的時候,車子的性能--身體的健康還很好,還可以走一段可長可短的路。
一百年前,人的壽命只有五十歲左右,現在差不多加倍。波士頓大學的The New England Centenarian Study指出2010年美國有七萬人是一百歲以上,百歲人瑞的人口相信還會繼續增加。以往人生下半場始於廿五歲,才剛建立事業與家庭,正是拼搏的時候;現在下半場可能始於五十歲,很多人事業已有成,家庭責任快將完畢,兒女已長大。下半生該如何渡過呢?
有人說:下半生應從現在開始,因為沒有人知道自己會活多長,可能是一百歲,也可能是六十、七十或八十歲。我們的下半生都可能從現在就開始。
從中年哀歌到老年凱歌
詩篇102篇可說是中年的哀歌。23-24節詩人說:「神使我的力量中道衰弱,使我的年日短少。我說: 我的神啊,不要使我中年去世。」作者感歎生命的消逝,看到天空飛過的三種鳥兒,發出悲歎:
第六節他說自己如曠野的鵜鶘。曠野的荒蕪與寸草不生,影射了許多面臨中年危機人士的心境,空巢加上失業或退休,人生好像失去目標與意義,載不動許多愁。詩人又自比廢墟裡的貓頭鷹,很熟悉黑夜的消沈,理想破滅,若加上病痛和失眠,日子就更難過了。第七節他看到自己像房頂上孤單的麻雀,老來無伴形單影隻,無處話淒涼。
可是到了24和 27節,詩人內心的景色開始轉變。他從日影偏斜的傍晚,抬頭看見了萬代無疆的神,天地都要像衣服漸漸殘舊,你卻是更天換地,永遠長存的神!
詩人的心靈與神相遇,與永恆接軌,看見了盼望,哀歌變成了凱歌。在詩篇103篇他發現自己的心境如麻鷹返老還童,超越時空,展翅上騰。難怪他情不自禁地稱頌神赦罪和醫治的大恩,唱頌出神救贖他脫離死亡的凱歌。
是的,連死亡也不可怕了。難怪我們中間已離世的:
蘇恩佩曾說:死亡,別狂傲!
楊牧谷曾說:死亡,我會活得比你長!
葛培理曾說:你們聽見消息說我死了,不要信啊,我不過搬了家,換了地址而已。
游宏湘曾說:癌症不死就是神蹟嗎?復活不是更大的神蹟嗎?
五十知天命
人到半百才知天命。天命就是天道與召命,五十歲才明白人生的意義和神所託負的使命。原來我們的上半生預備好自己這個容器,下半生才能裝載生命的智慧。上半生所經歷的一切都為裝備磨煉我們,以致下半生能掌握生命的意義和使命,活得精彩。
聖經人物雅各上半生騙人也被騙,跌跌撞撞,後來在雅博渡口與天使摔跤,腳瘸了,生命卻有了甦醒,有了新的名字—以色列;他明白了天道,領受了召命,祝福了整個民族,甚至整個世界。
另一個人物摩西在上半生曾以血氣之勇保衛同胞,把欺侮同胞的埃及人打死,卻發現這不是神要使用他的方法。他受曠野生活熬煉四十年,到了下半生,容器預備好,神的召命就臨到。
羅理察(Richard Rohr) 稱人生受熬煉的經歷為「向上跌」,原來跌不一定都向下,只要用心學習,很有可能是向上跌,生命更成熟,可以肩負神所交託的使命。這是天道的奧祕,往往到了中年才能明白。
召命是從神而來的呼召與差使,催逼我們帶著福音的大能與聖靈的同在,進入不同的生活場景,用神所賜的恩賜、才幹與機會,與神一同建立祂的國度。潘弗德立(Frederick Buechner)認為當我們內心最大的喜樂,與世界最大的需要結合,就產生了召命。一個人看到世界某方面的欠缺與需要,內心有了感動與催逼,覺得除非自己奉獻身心來回應,否則不能滿足喜樂,這就是召命。
我們經過上半生的甜酸苦辣,進入中、晚年,可以把過去的經歷作一整合,化為智慧,這就是摩西在詩篇九十篇所說:「求你指教我們怎樣數算自己的日子,好叫我們得著智慧的心」。
我們可以從上半生與下半生的不同看出智慧的成果。
上半生所尋找的是一位能替我們圓夢的神,到了下半生,我們卻追求圓神的夢。年輕時代的夢多圍繞自己的學業、事業與婚姻,祈盼神來成全。然而我們的夢想經過歲月的沖洗,多少帶來失望與痛楚,或已經破碎幻滅;我們才發現只有活在神的夢中,生活才有意義。這個夢就是耶穌所要建立愛神愛人的人生。
我們年輕時苦苦尋問「我是誰」的問題,到了下半生又會再出現,但答案很不一樣。當年把個人身份與價值建立在物質財富、功名成就,和別人的評價上;現在明白「我是誰」全在乎神是誰。像摩西在曠野領受召命時,問神「我是誰」可以擔此重任?若以過去的標準來衡量,摩西已一無所有,神卻給他一個更可靠的根基,神是自有永有,在他裡面建造生命,身份永不會有危機。
我們年輕時靠身體感官認識和建立自己的世界,年齡漸長,感官的功能如汽車開始出現故障,又如花草漸漸衰殘,此時若能透過靈修和靈靜的操練,更多關顧心靈的世界,我們就會發現:外體雖然毀壞,內心卻一天新似一天(林後四16)。心靈的視覺、聽覺與觸覺是神向我們說話很重要的渠道,年輕時忽略了,現在可以急起直追。
很多人上半生重視做事與成就,下半生開始明白做人與成長的重要。以前永恆很遙遠,如今明白瞬間永恆,現在就可以開始。聖經說愛是常存、永不止息的。甚麼時候我們住在主的愛裡面,活出愛來,我們就是活在永恆裡。
信不信由你,你我活到一百歲的機會愈來愈高;若你現在五十歲,你還有五十年的壽命,你對下半生會有怎樣的省思與規劃呢?你會如何結合內心的負擔與世界的需要,為神交負的使命好好過你的下半生呢?
2006年世界盃足球賽是澳洲隊對日本隊,將結束時,日本隊以一球領先,但最後八分鐘,澳洲隊連進三球,大獲全勝。保羅在哥林多前書第九章比喻人生像一場比賽,對手是自己,無論前半生打得怎麼樣,最後幾分鐘很重要。有些人過不了關,晚節不保,很可惜!我們需要經常操練,配合聖靈教練的引導,仍有機會大獲全勝。
墮胎權爭奪戰的歷史
墮胎權爭奪戰的歷史
邱清萍
墮胎權的問題在過去五、六十年一直是美國社會文化戰(culture war)的核心議題,也是導致政黨兩極化的重要原因之一。最近有媒體洩露消息,指最高法院擬於六月任期結束前推翻1973年通過的 Roe v. Wade(羅伊案),且對密西西比州的一個墮胎案 ”Dobbs v. Jackson Women’s Health Organization” 作出裁決,將判決墮胎權交還給各州的立法機關。
對幾十年來努力不懈反對墮胎權的人來說,這似乎是令人雀躍的好消息,但洩露的舉動也使人擔憂,威脅著法院的中立性和公正,使它成為黨爭的政治工具。背後支持墮胎權者有可能發動抗議行動,對大法官施加壓力,企圖改變最後的裁決,而且展開新一輪的政治鬥爭。
墮胎權爭自古已有。今謹摘譯史得福.提摩太(Tim Stafford)的文章 ”The Abortion Wars: What Most Christians Don’t know” 作一簡介 1。
初期教會所處的羅馬帝國,墮胎殺嬰很普遍,胎兒和孩子沒有獨立存在的價值,更沒有權利可言,全在乎能否為父輩家庭和國家帶來好處,偶然也會考慮生母的需要,而胎兒只是母親身體的一部份。
當時基督徒看法就很不一樣。《十二使徒遺訓》(Didach)是主後第二世紀一份文獻,概括基督徒的信仰和實踐,其中宣告說:「不可以墮胎/毀滅方式來謀殺一個孩子。」早期教父如亞歷山太的革利免(Clement of Alexandria)、特土良(Tertullian)、耶柔米(Jerome)、大巴西流(Basil the Great) 和安波羅修(Ambrose) 都表明反對墮胎。特土良在他的作品 Apology 裡說:「阻止胎兒誕生不過是殺人的快捷方法;無論是出生前或出生後,奪走一條性命就是殺人;果實已存在種子裡,未發展完整的人也是人。」他們認為生命是從受精卵成胎就開始。
羅馬皇帝君士坦丁使基督教合法化後,父親殺害兒女是犯法的,而墮胎者會受謀殺或誤殺罪的刑罰,這都寫進了國家的憲法,也塑造了民間反墮胎的共識,在歐洲一直維持到中世紀,甚至近代。
奧古斯丁、阿奎那、馬丁路德和加爾文、甚至巴爾特、潘霍華等神學家都一致立場鮮明,認為墮胎是神所不喜悅的罪行。古時對生命何時開始也有爭議,有些教會領袖採納亞里士多德的論點,認為胎兒在40天之前尚未成形(unformed),把他墮掉不算殺人。但一般都認為無論甚麼階段,在發展或生長中的胎兒是有生命的,不應該毀掉。只有一個例外,就是容許治療性墮胎(therapeutic abortion),若經過醫生診斷,胎兒繼續生長會威脅母親的生命,則只好放棄胎兒。
以前沒有懷孕測試的科技,早期美國根據英國普通法案(common law)認為在母親覺得胎動(quickening)後墮胎為非法,但這樣主觀的根據如何立法?一直到1821年康捏狄格州(Connecticut)成為第一個頒佈反墮胎法例的州郡,但其他州郡仍然未能建立及執行類似法例。
1840年後美國墮胎數字開始飊升,一來因工業革命帶來城市商業化,墮胎成了謀利的生意;家庭生活也產生劇變,生育率大幅下降,由1800至1900年一個世紀裡,減少了一半。以前墮胎者多是未婚者用來解決婚外懷孕的問題,後來也包括已婚者以墮胎作為節育的途徑。
當時除了教會人士外,社會中也不乏反墮胎的聲音。在1847年成立的醫生聯會(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 AMA)甚至以此為旗幟,要求立法禁止墮胎。而《紐約時報》也經常登載一些反對墮胎的文章,對一些「推銷」墮胎的商家作深入的調查和報導,Madame Restell是當時聲名浪藉的商家,曾被起訴,她卻在上庭之前自殺了,《時報》標題為”一個罪犯生命的結束”。
另一顯著聲音來自第一波女權運動者,很多是敬虔的基督徒,如史丹頓.伊利沙伯(Elizabeth Cady Stanton)和安東尼.蘇姍(Susan B. Anthony)。在她們所辦的週刊中,曾登載一篇文章指墮胎為「恐怖的殺嬰罪行」。她們認為單單立法反墮胎不夠,要從根源問題幫助女性脫苦海。她們指出很多女人墮胎是迫於無奈,以前女人處於弱勢,既無經濟能力,也無社會地位和聲音,成為男人情慾的犧牲品後,墮胎往往是為男人遮醜,而墮胎後身心靈的痛苦交集,卻要女人一生來承受。
直至十九世紀末,反墮胎基本上是美國社會的常態。廿世紀初,在美國所有的州郡,墮胎在法律上是重罪。有些州准許下列情況可墮胎:母親性命有危險、女子被強姦或因亂倫而懷孕。
漸漸墮胎的數字再次攀升,到了1930年,每年由有執照醫生施行的墮胎個案估計達八十萬宗。其中的原因很多,比較影響深遠的是墮胎法例的變更,例如把母親的精神情緒狀況也放在墮胎考慮的範圍,給醫生更大空間去決定誰可以墮胎。胎兒生命神聖的問題不再受重視,更關注的是母親個人的安危、需要、意願和權利。1921年,辛格.瑪嘉烈(Margaret Sanger)成立了「美國節育聯盟」(American Birth Control League),到1942年,改名為「美國計劃生育聯盟」(Planned Parenthood Federation of America),主要為孕婦提供墮胎。
自從1960年代開始,第二波婦權運動大力鼓吹孕婦在受孕任何階段都有權利要求墮胎,即所謂abortion on demand,甚至取消以胎兒在母體外有生存能力(viability)作為禁止墮胎的考量。婦權運動已遠遠偏離初衷,走向極端。所提倡的性解放導致很多人陷入不負責任的性關係,走上損害自我及家庭的歧路2。
這些走向都影響1973年最高法院通過的羅伊(Roe v. Wade)法案,指美國憲章第十四條保障婦女有選擇墮胎的自由,過程中曾討論,卻不能確定胎兒甚麼時候可算是人,而受憲法的保護。為了保障各州有權利保護「有人潛質的生命」,法院將懷孕分成三個階段,每階段十二週。第一階段只要有合法醫生及安全保障,政府不能阻止墮胎;第二階段政府可以孕婦健康為理由管制墮胎;第三階段政府可以胎兒有生命的潛質而禁止墮胎,除非母親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脅。
引發羅伊案是德州達拉斯市居民麥哥偉.娜瑪(Norma McCorvey)懷了第三個孩子,報說被人強姦,要求墮胎,卻不獲准,結果被一些支持墮胎合法化人士認為是挑戰德州墮胎法的時機,娜瑪用了偽名Jane Roe告上法庭,而地區檢察官偉亨利(Henry Wade)代表政府,過程及結果在此不覆述。
娜瑪來自破碎的家庭,而自己成長的過程也很坎坷,性生活也很混亂,第一個孩子由母親與繼父照顧,第二個交領養機構,第三個墮胎不成,她後來承認當時報說被強姦是謊言。1973年法案通過後,娜瑪在墮胎診所工作,聲援墮胎合法。
1990年初,一個反墮胎機構Operation Rescue 遷入診所隔鄰。起初娜瑪與OR 負責人 Flip Benham彼此為仇,後來竟然可以平靜地交流,而她也漸漸明白支持墮胎是甚麼一回事,良知甦醒,後悔莫及,尋求神的饒恕,後來成為天主教徒,開始為反墮胎效力。那是1998年,直至2017年離世。離世後,坊間出現一部有關她墮胎前後的電影,其中指出她臨死之前說自己曾被「收買」,為反墮胎背書。此時,曾為她施洗及22年來一直引導她成長的伯方.佛蘭克神父(Father Frank Pavone)卻出來澄清,說娜瑪臨終那一天,女兒替她聯繫上他,在電話中娜瑪促請神父為推翻羅伊法案繼續努力3。
羅伊法案還有兩點耐人尋味的事實,例如當時的原告律師是一位只有廿六歲的律師Sarah Weddington,而判決此案的七位大法官全是男性。
羅伊案會否被推翻?答案在今年(2022)六月底或七月初可揭曉。若推翻了,是否從此墮胎在美國是非法的?威廉士.但以理(Daniel K. Williams)認為反對和支持兩方可能有許多不合實情的期望4。
新法例不過將判決墮胎權交還給各州的立法機關,而各州的反應有時相差很大。那些傾向反墮胎的州郡一向有嚴厲的條件使墮胎者望而生畏,因此在過去無論是墮胎的人數,或有合法執照的醫生,及診所的數量都較少。不過,羅伊案若被推翻仍然是好消息,會使其他州反墮胎者更容易推動立法。
另一方面,來「支持墮胎的州郡」尋求墮胎者人數會增加,而且那些透過國際網上訂購,使用墮胎丸的人也會增加。支持墮胎者指出若羅伊案推翻,墮胎孕婦會受懲罰,或挺而走險的非法墮胎和死亡率會增加等恐懼都不見得有根據,事實上「反對墮胎者」正在盡力為想墮胎的婦女提供各方面的幫助與服務。
政治和法律都有它們的限制。更重要是:認定每個生命都有神的形像(創一26-27),要尊重和愛護生命(詩一三九13-18、出廿12-14),無論是胎兒或母親的生命,要盡最大的能力兩者兼顧。墮胎的議題錯綜複雜,包括了道德信仰、社會、政治、法律、醫療等各方面的考量,不能一刀切就分成對立的兩派。我們要效法耶穌,不要訴諸暴力,要愛鄰如己,一方面學習以愛心說真理,另一方面要為無力照顧出生嬰兒的母親提供更多的援助與支持。
註腳:
1 Stafford, Tim. “The Abortion Wars: What Most Christians Don’t Know,” Christianity Today (October 6, 1989).
2 Callahan, Sidney. “Abortion and the Sexual Agenda: A case for pro-life feminism.” In On Moral Medicine. 3rd ed. Edited by M. Therese Lysaught et al. Grand Rapids: Eerdmans, 2012.
3 Ciancio, Susan. “Her Story: Norma McCorvey of Roe v. Wade,” Accessed from Human Life International, https://www.hli.org/resources/norma-mccorvey/, ( August 28, 2020).
4 Williams, Daniel K. “What Will the Reversal of Roe v. Wade Really Mean? Five False Expectations,” Accessed from The Patheos, www.patheos.com, (May 31, 2022).
跨越「墮胎權」爭奪戰
跨越「墮胎權」爭奪戰
邱清萍
五十年來,墮胎議題有如戰場,支持與反對兩極化,還把宗教與世俗、共和黨與民主黨也拉扯進來,成了對立的兩大陣營。正如亨寧爵.但(Dan Henninger) 曾說:「沒有任何公眾政策像墮胎權那樣分化社會大眾,這無疑是美國的第二次內戰」1。
卡莫西.查理(Charles C. Camosy) 從歷史反思及調查數據指出,只有少部份的美國人(14%)是兩極化,大多數人對胎兒的生命保留,和母親的安全都有不同程度的考量。墮胎的議題錯綜複雜,包括了道德信仰、社會、政治、法律、醫療等各方面的考量,因此不能一刀切就分成對立的兩派2。公共宗教研究中心(Public Religion Research Institute )在 2011年的調查中發現:十個美國人有七個說以「傾向母親有選擇權利」(prochoice)來形容自己的立場是不錯和非常貼切的,而同時有三份之二的人卻以「傾向胎兒有生存權利」(prolife)來形容自己的立場。這種重疊的立場認同說明人們對墮胎權問題有很多混亂、含糊不清的認知。
其實關顧胎兒生命的合法性,和母親的安全與保護是同樣的重要,應同時兼顧,卡莫西在他書中提出的「母親並產前嬰兒保護法」(the Mother and Prenatal Child Protection Act)有詳盡的探索。
胎兒生命的合法性和保護胎兒的道德責任
假如生下來的嬰兒是應受法律保護的生命個體,則尚未生下來的胎兒也必然是同樣的生命個體,沒有理由不受律法的保護。有人會理論說:胎兒在「不能獨立生存」(viability)之前,不能算是人,所以沒有受律法保護的權利,而且據此來界定可墮胎的週期。這個理論是1973年的羅伊案(Roe v. Wade)的核心理據,卻漏洞百出。
假若「不能獨立生存」是衡量的標準,那麼生下來的嬰兒、靠機器維持生命的病人、不能自理的老人,身體殘障或智障的人都不能獨立生存,難道都不算是人嗎?也有人以「能感到痛」作為衡量標準,那麼白老鼠也可算是人。獨立生存的能力還受種族、性別、科技及出生在文明或落後國家等因素影響,不是可靠的標準。聖經的教導和人的良知都指明:愈不能獨立生存的人,愈需要加倍的愛護,因為人受造有神的尊貴形象,這基本的價值不受任何形體的缺憾所影響。
我們的用詞在這節骨眼上非常重要。到底應用「胎兒」或是「未出生的孩子」呢?有些人以為胎兒只是母親身體的一部份,所以母親有權利隨意支配。卡莫西在紐約的Fordham 大學教授社會倫理學,他根據科學指出,未出生的孩子保有異於母體獨特的人體組織(body tissue)和基因結構,母體除了提供能源和一個生存環境,也會放出一種抗體,保護著胎兒,免得他被當作「異類」而被白血球攻擊。另外,早產兒雖不在母體,仍然可以在生育實驗室受培育,生命得到發展和成長,証明他不只是母體的一部份而已3。
中國習俗一向認為嬰兒一生下來就是一歲,過第一次生日就是兩歲,孩子在母胎的日子正是他生命重要的開端,這很符合幾位聖經人物的經歷,如耶利米(一5)、以賽亞(四十九5)、施洗約翰(路一15)、保羅(加一15)等都曾在書中提說「未出母胎,已蒙神揀選,被分別為聖」,最重要當然是馬利亞因聖靈感孕而生下耶穌(路一42;太一20-23)。
未出生的孩子在母胎能看、能聽、能感覺痛;現在手機還有應用程序(app)幫助父母聽見胎兒的心在跳動,孕母能感到胎兒用腳在踢,為胎兒播放音樂等;臉書或推特都能清楚顯示胎兒動靜的畫面。由此可見,若有人仍否認母體內的胎是應受法律保護人的生命個體,明顯就是故意無視科學、科技所提供的証據,和為父為母的實體經驗。
很多人不肯承認胎兒是有血有肉的人,是因為這與母親的權利有抵觸。有些已有兒女的父母想墮胎就說那只是個胚胎,墮掉沒關係;但對想要留下的胎兒則稱為嬰兒-未出生的孩子,是自己的骨肉。這種矛盾很普遍,因此瞭解和兼顧母親的安全與需要,提供保護與支持很重要,使母親可以放心把孩子帶到世界來。
母親與婦女權利
有些人以為立法支持墮胎權是造益婦女,因為非法墮胎實在太危險了。然而,據CDC 2020年11月27日一份婦女墮胎死亡統計報告,由1973至2017年45年裡,可追蹤的墮胎死亡519個案,合法墮胎而死的婦女佔86.1%,非法墮胎而死的婦女佔11% 4 ,可見合法墮胎也不安全。墮胎還帶來婦女身體及心理上很多短期及長期的後遺症。
有調查顯示美國64% 的墮胎個案是在被逼和壓力之下進行的,壓力(可能加上暴力)來自男友、性伴侶、父母、丈夫、僱主、性侵犯者、人口販賣受害者、賣淫行業者等,有孕婦甚至被迫走頭無路,以自殺來尋求出路。另外,65%墮過胎的婦女都有後遺症5。
很多人都以為爭取墮胎權是女權主義的戰利品。卡娜含.示妮(Sidney Callahan)是專門研究生物倫理的凱斯汀中心(The Hastings Center)的一位優秀的學者,也是一位女權主義者,她卻支持「胎兒生存權利」。她這樣說:「使女人與自己的孩子對立起來,〔有你無我、有我無你〕,無疑是侮辱人的道德良知,在心理與政治方面帶來極具破壞性的後果」6 。
她認為女性在男權社會一向無權操控自己的身體,有些人為了爭取平等,要與男性的性自由看齊,可是男人不會受孕,女性要看齊就要掌控自己的身體,爭取權利不讓胎兒成為自己追求快樂的障礙。所謂障礙可能是因懷孕生育而承受生活的壓力和不方便,也可能是影響學業的完成,或事業的成就,甚至是不能享受性生活。支持墮胎的女權主義者將男性性行為模式照搬過來,其實是使男性得益,而使女性受害。7
卡娜含還成立一個組織,名叫”Feminist for Life “(「尊重生命的女權主義」),推動保護胎兒生存的權利。她指出那些爭取墮胎權的女權主義者其實是違背和出賣了真正的女權主義精神。她在文章《墮胎與性:尊重生命的女權主義》(Abortion and the Sexual Agenda: A case for pro-life feminism) 一文裡提出她的論點。
她指出女權運動在十九世紀發靱的初衷就是為了保衛弱勢的女性,她們被視為男性的產業,男人可隨己意擁有或拋棄;母親若視胎兒為個人產業,而隨意墮掉,就是不公地對待一群弱勢,不能為自己發聲的群體,重覆男性的錯誤。女權主義者既堅拒男性侵略性及破壞性的行為,就不要將這種行為重演在胎兒身上。人權運動基本上相信人有天賦、不可剝削的權利。我們保衛了自己的人權,為何要剝削別人(胎兒)的人權呢?8
她認為「按需要墮胎」(Abortion on demand) 一直被看作是對男性不負責任的性行為的一種矯正,事實更助長這樣的行為,因為不需要為後果負責任。胎兒被看作是障礙,不除不快。懷孕本來是女人給予生命的能力和權利,卻被輕視看作是缺憾或一場疾病。我們需要一種新的、尊重生命的女權主義,恢復女權主義的初衷。9
社會的經濟命脉和結構長久以來都由男性主導,而他們沒有受孕的經驗,因此不能感同身受對女性生育這麼重要的環節提供充足的支持,反讓婦女覺得生育是對她們的經濟生活及社會活動不利,於是要掌控她們的胎兒,以便和男性看齊。
兼顧母親與胎兒需要的良策
我們應尋求能兼顧母親需要和胎兒生存的良策。例如提供有薪產假,男女同工同酬,不因女性分娩而剝奪她們同等的工作機會和待遇。提供照顧幼兒的津貼,舒緩受孕母親產後在經濟和心理方面的壓力。
領養是一個很好的途徑,據「美國領養網絡」( US Adoption Network)估計全國有一至兩百萬對夫婦在等候領養孩子,可惜美國每年約一百萬墮胎個案中,只有4% 願意將自己無法生養的兒女送交領養機構,讓願意愛護他們的夫婦來照顧撫養他們。以前生母不能與領養的家庭聯繫,現在可以有某種程度的接觸,例如收到信或照片,知道孩子成長的情況等,即所謂的「開放式領養」(open adoption)。
法定監護(Legal guardianship)是另一個可行的途徑,在生母暫時未能妥為照顧孩子之前,為孩子預備一個安全穩妥的居所和照顧服務。根據「美國衛生及公共服務部」(US Department of Health and Human Services)解釋:父母在特殊困境下可以找一位可靠的合法監護人,給予對方某種合法權利,在生活、教育及管教方面照顧孩子。親生父母仍然有權在孩子生活中負某種責任,保持親子關係,影響孩子健康地成長。
「孕婦危機中心」(Crisis Pregnancy Centers)提供孕婦產前產後各種的服務,包括輔導、找住所、嬰兒所需用品、法律與經濟援助等,使孕婦覺得不需要墮胎,生育兒女也一樣有好日子過,全美約有三千多間這樣的中心。
要幫助人類下一代在出生前及出生後都能安全健康地成長,母愛是最重要的因素。在困難時刻,母愛不但能超越律法的限制,也超越個人身體及心理的限制,甚至甘願為孩子放下個人的福祉。
總結
墮胎權的問題在過去五十年一直是美國社會文化戰(culture war)的核心議題,也常陷在兩極化的爭端中,而兩極化背後主要的推手是有個人野心的政客及以謀利為前提的傳媒。讓我們改以天國胸懷,為人類家庭謀幸福,跨越墮胎權爭奪戰,不讓胎兒或母親成為爭奪戰的犧牲品。
參考:
1 Henning, Dan. “The Editorial”, Wall Street Journal, May 15, 2013.
2 Camosy, Charles C. Beyond the Abortion Wars—A Way Forward for A New Generation. Grand Rapids: Eerdmans, 2015.
3 Camosy, ibid.
4 CDC Abortion Surveillance report (Table 14).
5 Dammann, Susan. “Forced Abortion in America,” Accessed from Heartbeat International, www.heartbeatinternational.org/forced-abortions-in-america (April 2014).
6 Callahan, Sidney. “Abortion and the Sexual Agenda: A Case for Pro-life Feminism.” In On Moral Medicine. 3rd ed. Edited by M. Therese Lysaught et al. Grand Rapids: Eerdmans, 2012.
7 Callahan, ibid.
8 Callahan, ibid.
9 Callahan, ib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