孀居之歌
游陳慈愛著
邱清萍編譯
許多朋友都想知道游牧師離世後,我的日子過得怎麼樣。孀居之歌,有悲有喜,現在回想,不禁驚訝,神是何等憐憫我!
我天生膽小,也許因為我從小被寵慣吧!我是家中唯一的女孩,父母寵愛,又有五位兄弟包庇保護著我。我怕黑、怕小動物-特別怕老鼠;屋外打雷、狂風暴雨都會使我驚怕,要我獨自留在家中是絕不可能的事。
神卻藉著婚姻的生活改變了我。我和游牧師加入中信時,王永信牧師已經給了忠告:機構服事與教會牧會不同,我們沒有一群固定的會眾,可以每週見面,有需要隨時可以得到支持。我們必須翻山越嶺,過橋渡海(當然有車有飛機可代步),去服事不同的會眾,以信心仰望主的供應。
從一開始游牧師就要經常出門,留下我獨守家門,照顧兩個孩子。我心裡很願意使他沒有後顧之憂,安心事奉,可是他不在家的日子,我總是很惶恐。
記得有一個星期六,我帶著大兒子去看病,醫生好奇地問:「為何你的兒子總是在週末就有哮喘?」後來我才知道,孩子因父親總是週末不在家,心中很多焦慮,不知如何表達。我也不好過,每次游牧師要出遠門,離家之前一晚我就已經控制不住哭起來。過後我又為自己的懦弱,使他擔憂不安感到內疚。他不在的時候,我多希望聽到他的聲音,可是,以前打長途電話不是我們這些窮傳道能負擔得起的。我為自己不能做個稱職的師母內心有愧。
此後,每逢遇到難處,或憂心忡忡,我就會來到神的面前,重溫當年想嫁給傳道人的「雄心壯志」。還記得是我們第一次的約會,游牧師開門見山,問我是否已經奉獻全職事奉。原來他還在唸神學,沒錢也沒時間,不想隨便交個女朋友。
神卻已在安排!不久之前,我曾回應神的呼召,願意事奉他,只是還不知道這條路要怎麼走。當時我向神說:「你知道我不會講道和教導,也不會寫文章,只會彈琴。假若合你的心意,求你為我預備一個能講道的配偶,我願意在背後支持他。」想不到兩個月後某主日,一位從達拉斯來的神學生,出現在底特律我的教會聚會中,游牧師和我就這樣不期而遇了,神就這樣把我們撮合在一起。每想起神奇妙的安排,和自己所許過的願,勇氣和平安就會湧上心頭,驅走一切的憂懼。
七年前,2015年,游牧師搬進他在天堂的新居,我只好獨個兒留在地上。感謝神,我的小兒子一家住在一哩外,照應很方便;大兒子一家則住在洛彬磯,我們時常通電話。他們都非常關心支持我。中信同工也在附近,我們常來往,生活不寂寞。我常常會想念游牧師,希望能在夢中看到他,可惜他在上面樂不思蜀,與他的好友們相聚得不亦樂乎,忘了回到我的身邊!
還好我把他骨灰的盒子放在鋼琴旁邊的玻璃櫃裡,我們在靈裡長相廝守!我常不自覺地在腦海裡與他談心,甚至多過他以前在地的日子,真不可思議!每到他的生日和我們結婚的紀念日,我總會拿起過去的情書再三細讀,沈醉在甜美的回憶中。奇怪信中有些話卻好像第一次聽見,彷彿年輕英俊的他就在眼前,是那樣的貼近,那樣溫暖著我的心窩。
很多朋友不知道我倆是同一位助產婦接生的,這也是我們後來才發現的;而在我們決定結婚後,也是她在香港以提親媒人的身份安排雙方家長見面。神在幕後行的事妙不可言!有時我與游牧師關係緊張,我就會想自己是否嫁錯了人?游牧師就會調侃說:想也沒用!神在我們還沒出生前早已拍板定案,跑也跑不掉。
有一次我跟幾位同工到亞利桑那州度假,我們坐在一個餐館享用美食,眼前的風景美不勝收,突然我悲從中來,他若在多好,這美好的時光我好想與他共享啊!
另外一次,我約了詹唯明這位做輔導的朋友一齊用餐,一見到她,裡面的情緒如堤崩傾瀉出來,不能自已。這是游牧師離開以後,我第一次流淚。輔導說:放心哭吧!也真謝謝她,這一場的抒發讓我放鬆了好多。
最近我參加最小弟弟的安息禮拜,我坐在一位姪兒旁邊,眼淚就是不停的流,希望沒有使他感到不安。我不常流淚,但是感謝神我還能哭,神以眼淚醫治了我的傷痛。
感謝神沒有離棄我,而且賜我健康可以繼續服事他。是啊!游牧師雖然不在,我仍然可以繼續服事主。每天早上,靈修完畢我就練琴,我要讓手指保持靈活,可以在教會和詩班,及附近一些護老院司琴,讓聖樂提昇心靈,生命更美麗。
有時,中信臨時需要義工,我會去幫忙。我也在一個名叫SHARE的事工上稍盡棉力,原來經濟不景氣,很多人雖有工作,但收入微薄,付不起昂貴的租金;另一方面,有些老人或病人需要照顧,家中也有空房,可以提供住處來換取照顧的服務。這事工就幫忙把兩方聯繫起來,然後我就把所得的資料輸進電腦存檔。
最近我也加入EPH (Emergency Prep Help) 擔任義工,特別為高齡人士提供訓練和設備,在緊急情況如水災、火災、地震時知道如何逃生,保護自己。我的工作是在家中預備一袋又一袋的「救生包」,在訓練班中送給學員們。
我希望自己老而不呆,因此督促自己繼續學習。我喜歡在每天下午看書,溫故而知新,曾經讀過的書再看還是可以學到不少東西。我特別喜歡看傳記,看到神在不同的人生命裡的作為,信心就得激勵。我也常跟朋友在社交媒體或電話上交談和交流,樂也融融。
晚上為了保護日漸衰弱的視力,我盡量避免在電腦前面操作,那就來個文化之旅吧。我收看有關中國文化的電視節目,學普通話,既有娛樂,又有學習,何樂而不為。我的小兒子有一次對我說:「你看這麼多中文節目,你還記得怎樣說英語嗎?」噢,難怪我的英語愈來愈像Chinglish!
孀居之歌,有沈鬱的悲調,但更多時候是神同在的樂歌。神以出人意外的平安陪我度過艱難的日子,我深信游牧師是去了他所愛的主那裡,也是最安全的美地,有一天我們必重聚。死亡不是生命的句號,只是逗號而已;是時間的最後一章,卻是永恆的第一章。